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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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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離這兒最近的超市只有一千米, 因為雪下得太深了,工人還在加緊鏟雪,他們只好步行過去。

雪地上印出了兩排深淺不一的腳印。

溫藍搓著手, 呵著氣, 感覺冷。

她想到剛下雪的天氣會很冷, 但沒想到會這麽冷。

身上裹著厚厚的羽絨服似乎也無濟於事,她整個人縮成一團,在胖乎乎的羽絨服裏窩窩囊囊,一瘸一拐地走著,像是一只快要凍僵的寒號鳥。

“有這麽冷嗎?”江景行在後邊看得好笑。

溫藍回頭去看他。

他穿得明明比自己少,可因著身形高瘦, 體態磊落而並無絲毫局促感, 顯得格外出塵而清冷。

溫藍想到了佇立在山巔上的雪絨花, 臨寒而立的傲骨。

只是, 不知道他是裝的還是真不冷。

可要是裝的,那就太厲害了。

這謫仙模樣, 無論如何她都是裝不出來的。

正出神, 手被人拉住了, 她不由看他, 他也在看她,溫暖的熱意從他掌心的地方慢慢傳遞過來。

原來,他是真不冷。

當然,也有可能是她太畏寒了,兩相對比, 便顯得他的手很熱了。

被他這樣堅定地握著, 她只覺得一顆心不受控制地跳動著, 身體竟也奇異地熱起來。

真是很奇怪的感覺。

到了超市那邊, 江景行去推車,松開了她的手,她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。

目光追隨著他修長的背影,看到有兩個女生互相打趣著鉆到他面前,不知道是說了什麽,其中一個女生朝他伸出手,他怔了一下,然後笑著說了什麽。

兩個女生聳聳肩,遺憾地走開了。

溫藍收回目光,不用問都知道肯定又是跟他搭訕的。

他這人氣質很好,就算眉宇間冷冰冰的,那也是清正的那種冷,不會給人絲毫不適的感覺。

原本正看他的好戲,誰知目光掃過旁邊櫃臺時頓了一下。

那邊有個男孩一直在看她,等她轉頭去看他時,他又紅著臉飛快轉開了目光。她聽力很好,隔著很遠還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聲:“上啊,曉陽,難得看到這種大美女。”

“就是,這個終於配得上你了。看你之前那副眼高於頂的樣子,還以為你不喜歡女人呢。”

“快上快上,拿下她!”

“不知道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麽!”那個男孩子生氣地說。

幾人哄笑。

溫藍也笑了笑,覺得樂。

“在看什麽?”江景行推著推車回來了,循著她的目光望去,一眼就和那個男孩窺探的目光對上。

男生臉色漲紅,忙不疊移開視線,似是無地自容。

可不是無地自容嗎?在這兒心理建設半天,結果人家早就有對象了。

“你這招蜂引蝶的本事,可真不小啊。”江景行笑道,倒也不在意,推著車子邁開長腿上了樓。

溫藍慢慢跟了上去:“彼此彼此。”

江景行對買東西的興趣不大,繞過一個個貨架時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閑庭信步得像是在逛街。

只是,看到她目光停頓時就會緩下來,等著她選好東西,再把東西放入他的籃子裏。

溫藍在挑東西的時候,會忍不住擡起眼簾偷偷看他。

他怎麽知道她想要什麽,不需要什麽?

這人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,為什麽能這麽聰明?

溫藍很少在這種方面佩服一個人。

“糖果要買嗎?”走過零食區的時候,江景行還主動提醒她。

溫藍想了想說:“買點瓜子吧,糖果……現在應該很少有人會喜歡吃糖果吧,長肉啊。”

“話是這麽說,但有時候,其實只是討個彩頭。”江景行回頭對她笑了笑,擡手拿下了最上面貨架上的一盒巧克力,看一下後面一連串的英文,扔進了籃子裏。

然後,他又挑了好幾樣。

溫藍忍不住按住他的手:“夠了。”

真是夠了,她沒錢了!

江景行有點好笑地看著她,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。

“不用買那麽多,我在這兒又沒有什麽親戚朋友,不會有什麽人過來拜訪的。”她給自己挽尊。

“好。”他沒戳穿她,給了她一個臺階。

因為下過雪,路況不好的緣故,超市裏的人實在不多,像他們這樣兩人一塊兒來的就更少了。

走了會兒,溫藍倒有些鶴立雞群的感覺,尤其是路過生鮮區時,一個老大爺用飽含笑意的八卦眼神看了他們一眼時。

好像在路人眼裏,他們就是一對恩愛到不能再恩愛的夫妻。

江景行看了她會兒,見她挑菜動作挺熟練的:“經常自己來買菜?”

她低著頭挑菜,偷偷將不好的塞回去,撿了幾顆好的放入籃子裏,心滿意足:“嗯,我之前自己一個人住,不過房租太高了,一個人住做飯也不太劃算,就和舍友一起住了。”

江景行挺驚訝的。

她看著纖細柔弱,眉眼安靜,是頂級的易碎感精致長相,和這種嫻熟的挑菜動作確實八竿子打不著。

“你什麽時候學會自己做飯的?”他忽然就想要知道。

溫藍停頓了一下,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挑:“中學的時候。”

江景行看向她。

溫藍繼續:“那會兒,我爸過世了,我媽去了北京,跟別人在一起了,她覺得帶著我比較影響,就把我扔給了我外婆。我外婆年紀大了,燒菜特別鹹,我只能自己動手了。”

江景行有那麽會兒沒說話。

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,有點像是心裏繃著弦,然後一絲一縷被拉扯的感覺。

“所以,你和你媽的關系其實不是很好?”那天聽她跟她媽聊天,倒是看不出來這種感覺。

她這人外表也是蠻溫柔好相處的,不像是他之前以為的那樣。

他一開始認識她時,只是潛意識地從外表判斷,覺得她是個冷漠孤傲又內向的女孩子,後來接觸了才發現,並不是那樣。

只是,這外表有幾分真,又有幾分假呢?

溫藍想了會兒才回答他:“還好,算不上差。”沒有太大的期待,自然就不會太怨懟。

其實她這人對感情很淡泊,並沒有太過尖銳的愛與恨。

要是別人對她太好,她反而會覺得惶恐。

正思索著,手卻忽然被人握了一下。

溫藍錯愕地看向他。

江景行神色自若,只是用寬大溫暖的手包裹著她柔軟纖細的手,那種炙熱的感覺從被包裹的手掌心一點點傳遞到心臟,讓她一顆心不受控制地震動。

這種感覺,既惶恐又有些著迷。

她原本想要笑一下把手抽回來,結果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氣。

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。

“江……江景行,你先松開我,這是在外面。”她自問不是什麽臉皮薄的人,但是像這樣在大庭廣眾下撒狗糧被人圍觀——還是做不到的。

如果他倆還是一般顏值就算了,偏偏男帥女靚,原本就在不斷吸引周圍的路人往這邊圍觀。

他這種出格的舉動,像是給人提供了最好的圍觀素材,一下子就引來了無數目光。

溫藍欲哭無淚,抽了兩次,結果他手跟鐵鉗子似的,根本就抽不動。

她嘆了口氣,決定躺平,算了,只要臉皮夠厚就行。

他們買了不少東西,到了結賬的時候,她本能地要去摸手機。

“掃我的。”江景行直接甩了張卡出去。

收銀員楞了一下,把卡拿到手裏看了看,這是超市之前年節時送出去的卡之一,額度極高,只送了十幾張,不是送給領導就是送給重要合作夥伴。

“有什麽問題嗎?”江景行問她。

“沒什麽。”回頭跟組長確認後,她忙轉身核實,“只是,這邊需要您簽個字。”

江景行接過筆,彎腰在單子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溫藍看得一楞一楞的。

他是買什麽都不用付錢嗎?沒天理啊。

她本來想去拎那兩個袋子,結果都被他接了過去。溫藍眼睜睜看著他輕松地提起兩個裝得滿滿當當的袋子,袖子卷起,結實的小臂微微繃直。

他出門穿的就是普通的毛衣和運動褲,看著很居家,眉眼似乎都柔和了不少。

這一刻,她沒把他當什麽京圈貴公子、投資公司的大老板,只是單純地當成了“同夥”。

一個和她有著親密關系、住在一起、會陪她來超市買菜、會笑著陪她看電影的男人。

不知道為什麽,眼睛忽然有些酸。

她連忙側過頭胡亂抹一下,擡頭去看天空。

竟然逛了一下午,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。冬天就是這樣,晝短夜長,白天時常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,黑夜便驟然降至。

墨黑色的天空裏只剩下寂寥幾顆星星,懸在黑暗之中,清冷遙遠、卻似乎又很近。

她搓了搓手,被風吹得有些冷。

肩上微微往下沈了沈,回頭,原來是江景行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了。他的外套很大,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,完全擋住了凜冽的寒風。

只是她的小臉還是被吹得通紅,在路燈下一照,倒不像是凍的,反而像是紅的。

他定定望著她看了會兒,忍不住笑:“紅撲撲的,像兩個小蘋果。”

“你別取笑我!”她難為情地別過頭。

江景行笑:“我誇你呢。”

溫藍:“……”她信他的鬼話?!

回到家,她把菜簡單理了一下,塞進冰箱裏。

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,越過她,把食材重新拿出來。

“你幹嘛啊……”她的聲音戛然而止,然後眼睜睜看著他把這些菜分門別類理好,一一放入冰箱裏的食盒裏。

只一會兒功夫,就整理地僅僅有條。

她有些不可思議:“你怎麽會做這些啊?”

還做得這麽得心應手,這麽熟練,像是做慣了似的,真是不可思議。

江景行都笑了,去盥洗池的地方洗手:“我為什麽不能會?”

溫藍望著他高大堅實的背影,忽然覺得很溫暖。之前她還以為,他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那一種呢。

畢竟,像他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,在她想象中應該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那一類才對。

誰知道,他不但會陪她逛超市,還會幫她理菜呢。

而且,貌似做得比她還得心應手。

“忽然覺得,你還是一個蠻居家的男人。”她摸著下巴打量著他說,笑起來有那麽一點兒壞。

江景行回頭把她的小表情望個滿懷:“你這又是什麽眼神?像是打量一件商品似的?現在覺得你老公性價比還不錯了?”

“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好啊。”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。

可江景行不吃這套,涼涼看了她一眼:“是嗎?那是誰當初猶豫了那麽久的?搞得我像是逼婚似的。”

“有嗎?哪有啊?”溫藍都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。

至於這麽較真?婚姻大事她不應該考慮清楚嗎?

就得知道是和他結婚就生生撲上來啊?

當然,這話她只敢在心裏腹誹一下,否則,不得被他提溜著脖子教訓?

晚上,她提議包餃子。

心裏想,這個他肯定不會,唇角不由揚起一絲得意的弧度。

果然,他確實不會:“這個我沒有包過。”

“那你幫我和餡料吧。”她低著頭,淡淡地吩咐。

終於有機會可以使喚他了。

嘖,翻身農奴把歌唱,就在這一刻!

大老板,還不是得當她的學徒?

“沒關系,我教你。”她眉眼低垂,無限溫柔地說。

不得不說,她裝乖的時候是真的很乖,因為先天就有那條件,臉蛋和氣質都很安靜。

一點都讓人想不到她心裏那些小九九,

可江景行是誰啊,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裏面在想什麽。

不過,他也沒說穿,只是在心裏面笑,面上道:“好啊,那你教我。”說話時不經意靠近她。

陪小丫頭過家家,好像體驗也不錯。

“看著,這麽包,餡料一開始不要包太多,包太多裝不下不是很尷尬嗎?放少一點,慢一點,不會不要緊……”教著教著,她回頭。

結果他手裏已經包好了一只,正擱在掌心把玩。

見她望過來,他把掌心的餃子展示給她看:“是這樣嗎?”

看那形狀,紋理緊密,每一個褶皺都緊緊地挨在一起,一點也不松散,而且還鼓鼓的,可見裏面的餡料之多。

完全就不像是新手嘛。

她心裏有點別扭:“你真是第一次包?”她第一次包的時候,壓根就不能看,肉餡擠到外面,皮子還破了,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。

“是啊。”他表情挺淡的,一點看不出得意。

她看了他英俊的側臉一會兒,自己跟自己生著悶氣。

“怎麽了?”江景行側頭望來,瞧見她的表情,還有些驚訝地笑了一下。

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,“溫藍,你怎麽氣鼓鼓的?”

“別摸我臉!拜托你手上全是面粉!”她瞪他一眼,惡形惡狀。

他一點也不介意,轉而拄著頭,專註地望著她。

他隨意托著下頜的模樣也是極為優雅,舒展而修長,眼神好像能拉絲。

“你別這樣看著我好不好啊?”她心裏面莫名的躁,許是屋子裏太熱了,讓人恍若置身於盛夏,被迎面而來的熱浪吹得心神動蕩。

心神,久久不能平覆,亂得讓人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。

他倒是挺無辜的,笑得人畜無害,信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:“就我們兩個人,我不看你看誰?”

她瞥他:“管你看誰?看天看地,看天花板都行!就是別看我!”

江景行只是無聲地笑了笑。

……

年前,她買了回老家的票,不忘買些水果去拜訪裴言清。

裴言清是她的恩師,帶她入設計這行的領路人。設計這行不但需要天賦,更需要人脈,如果四年前前沒有裴言清,她根本不可能那麽快融入這個圈子。裴言清對她的幫助,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老師應該做的。

她對裴言清是發自內心地感激。

她一開始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過人的天賦,在那麽多想要拜她為師的人裏,實在是微不足道。而裴言清,一開始也根本沒有收她為徒的想法,而是直接拒絕了。直到後來有一天,她忽然打電話給她,說覺得她在制版方面很有才華,願意破例收她為徒。

而且,四年前她被周乾猥褻,沒有人願意接手,這邊的律所全都避之不及,是裴霽堅決主張替她討回公道。

進門時才發現有客人。

桌案上擺著一套粉彩茶具,茶色清亮,嫩綠的葉片在水中翻卷、沈浮,緩緩舒展開細嫩的芽片。

茶壺裏的水還在滾,蒸騰起細而薄的霧氣。

這樣優雅而縹緲的情景,讓人不覺聯想起雪後孤寂的松林,朝陽穿透細雪紛紛的院落,空曠而寧靜。

真的很奇異,仿佛讓人的心境都洗滌了。這個快節奏的時代,很少有人能靜下心做烹茶這種費心費力的事兒,還做得這麽講究、一絲不茍。

“來就來了,怎麽還帶那麽多東西?”裴言清接過她手裏的東西,讓裴霽放去一邊。

“裴師兄真是風采依舊,越來越帥了。”溫藍笑著說。

“別損我了,頭發都快掉光了。還帥?”

“知道就好,別一天到晚地照鏡子臭美,瞧瞧你那地中海,今年才幾歲,頭發都快掉光了。”裴言清沒好氣,“人家景行跟你差不多年紀,怎麽就這麽好看?”

溫藍一怔,擡起頭來。

裴霽也沒好氣:“他三十一我三十四,拜托!這叫差不多年紀?”

“你終於意識到自己年紀不小了啊?”江景行淡笑著走過來。

他穿得很隨意,一身黑,領口墜下銀色的襯衫鏈,讓他看上去清冷之餘又有幾分雅痞和感性。

裴霽說:“難得,大忙人居然有空來看我。”

江景行覷他一眼,端過茶淡淡道:“想多了您,我來看裴老師的。”

裴霽:“……”

他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,溫藍插不上話,低頭安靜坐下。

“喝茶。”一只修長的手舉著杯茶,端到她面前。

溫藍擡頭,正對江景行一瞬不瞬望著她的目光,約莫是噙著笑,毫不避諱,目光灼灼。

她忙轉開。

“謝謝。”原來這茶是他沏的。

裴霽和江景行似乎很熟,從工作聊到天氣,又從天氣聊到這個年要怎麽過。

“還是不打算回那邊?”裴霽問。

江景行兀自轉了轉茶杯:“回不回都一樣。人家一家人,我去幹嘛?去看看我姥爺就得了。”

“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。”

江景行也沒反駁:“就怕又是一場鴻門宴,勞心勞神。”

裴霽納罕:“你還怕那幫人?你不是最喜歡和人鬥嗎?以前常聽你掛在嘴邊的話就是‘與人鬥,其樂無窮’。怎麽,現在轉性了?”

江景行淡淡掃他一眼:“別說得我喜歡沒事找事一樣。沒有好處的純內耗,我可沒有興趣。”

裴霽笑了:“也對。”和他碰一碰杯子,“幹杯。”

溫藍插不上話,杵在一邊有些尷尬。

“你呢?買好票了嗎?”江景行回頭跟她說話。

溫藍沒想到他會撇下裴霽跟她說,忙笑了笑:“買好了。”

“路上挺遠的,要小心一點。需要我陪你回去嗎?我年底有空。”

“不麻煩了。”

裴霽看看溫藍,又看看江景行,低頭喝茶,唇邊噙了絲笑意。

他起身佯裝去接電話,把地方留給了他們。

溫藍看一眼他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

耳邊忽然聽到一聲低沈的悶笑。溫藍不解地看向他,江景行說:“你現在的表情,真像是被裴霽賣給了我。”

溫藍:“……”這並不好笑!

她轉而想到另一個問題:“你和裴檢很熟嗎?”

“算是吧,十多年的交情了。”他並不避諱。

溫藍覺得,心頭好像有一根弦被扯了一下。心裏掙紮了好一會兒,還是看向他:“是你……”

“是我。”他漫不經心地掃她一眼,似乎還有那麽點譏誚,像是在說“你到現在才發現”啊。

溫藍完全語塞。沒有想到,他會如此直接地挑明。

明明白白地告訴她,她能拜裴言清為師就是因為他的斡旋。

他卻又舒緩地笑了笑:“本來不想說這種事情,本來也沒有什麽。不過,你總是對我不冷不熱,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。讓你知道,你就是欠著我的。”

溫藍不知道要怎麽說,心裏像是被扯了一下又一下。

“連一個過年問候都沒有,真是小沒良心。”他嘆氣,語氣好像還挺幽怨。

他低頭繼續喝茶,語氣如常:“還躲我嗎?”

他說的是那日分別後,她都沒給他一個電話的事兒。倒也不是故意躲著他,她只是不習慣,不知道要怎麽和他聊天,而且也不是個喜歡經常給別人發短信的人。

可他這樣問,溫藍忽然不知道要怎麽回答,好像她就應該給他發消息似的。

可是,他也沒有主動給她發消息啊?

難道他一直在等她給他發消息嗎?

空氣裏俱是沈默。

好像有什麽心照不宣的秘密,揭開了一個角。

他回頭看看她,笑了,眼神很靜:“你這人就是這樣,心理包袱太重。要麽你就無賴到底,要麽你就真的不好意思。”

溫藍被他說得臉上窘迫,卻也有幾分恨意,認真看他:“江景行,你總是喜歡這樣揭人的短嗎?!”

面對她憤怒的神色,他的表情卻很平靜:“當然不是。”在她略微怔松時,他又笑了笑,靜靜地盯著她,“我一般不做沒有意義的挑釁。”只是,每次和她在一起時都忍不住,哪怕只是想激怒她,看她露出憤怒的神情。

他說不上來這種感覺,就像他曾經每次路過,都想要遠遠地看她一眼。

是這樣的沒有道理。

裴霽打完電話回來了,在沙發裏落座:“聊完了?”
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,溫藍覺得他話中有話,便有些待不下去,站起來:“我去一下洗手間。”

目送她離開,裴霽回頭跟他笑:“你其他方面都是王者中的王者,就是感情這方面,真的拉。你是不是不會追女孩子?哦,對了,你從來都不需要主動去追人。”

“你對我這麽關心,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你暗戀我呢。”他無意識地轉了轉茶杯,涼涼掃來一眼。

眼神冰冷,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
裴霽忙擡手告饒:“開玩笑的,開玩笑的,別動氣。”

江景行斂了神色,沒跟他計較。

“裴老師,我想問您一些事情。”臨走前,溫藍找裴言清求證,她心裏有太多疑問了。

“你說吧。”

“我是想問,當年您為什麽會改變主意,願意收我為徒?”

裴言清溫柔地望著她,對她笑了笑:“因為有個人,寄了一份你的版型樣本給我,我那時候才發現,自己看人太片面了,你在制版這方面確實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嗅覺。我想,這個人應該是非常了解你的人,能看到你自己都看不到的優點,這真的很難得。他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,你說是嗎?”

溫藍忽然就有些沈默。

說起來,她和江景行認識四年多了。

四年前那會兒,她還是傅京南的女朋友,他也很忙,經常到處跑。所以,那時候和江景行見面的次數不多。每次他回來,好像會給所有人帶一份禮物,而她,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。

那時候也真的覺得,自己就是捎帶的。

他送的東西也古古怪怪,有時候是一些奇怪的礁石,據說是他潛水時自己撈起來,有時候是一些奇怪的花的標本,據說是他登山時摘下的……總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,她也沒怎麽放心上,因為那不值錢,而且,是經由傅京南的手轉交給她的。

她就沒怎麽在意。那時候,跟他是真的不熟,只偶爾見面、他跟別人說話時,間歇時會轉過頭來跟她搭兩句。

甚至都沒什麽單獨相處的機會,印象自然不深刻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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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線沒錯吧?我數學不好,是小學水平_(:з」∠)_

轉折好難寫!!!回頭再修修細節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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